
那把大刀就摆在荣誉室最显眼的位置,刀刃上的豁口像在咧嘴笑,新兵蛋子们围着它大气都不敢出。
这可不是普通的刀,八十多年前它跟着主人李子贵在雁门关砍过鬼子,刀刃上沾的血到现在都透着股狠劲儿。
1937年的雁门关冷得邪乎,716团的弟兄们趴在石头缝里,冻得直打哆嗦。
贺炳炎团长猫着腰过来,压低嗓子说待会儿听李连长招呼就动手。
李子贵搓着冻僵的手,心里直骂娘:这帮龟孙儿怎么还不来?
远处传来"突突突"的动静,鬼子的卡车慢得像老牛拉破车。李子贵眯着眼睛数了数,好家伙,足足二十多辆!他悄悄摸出怀里的尖刀,这把刀可是特意找铁匠打的,比鬼子的洋刀顺手多了。
"兄弟们,给我往死里整!"李子贵一声吼,手榴弹就跟下饺子似的往公路上砸。有个鬼子少佐刚拔出指挥刀,就被他一刀劈翻在地。"啥破铜烂铁!"李子贵一脚把鬼子的洋刀踢飞老远,那架势活像在村里杀年猪。
鬼子被打懵了,回过神来就开始疯狂反扑。李子贵肚子上挨了一枪,疼得他直抽冷气。这要搁平时在村里,这么重的伤早该躺炕上喝红糖水了。可这会儿他愣是咬着牙往前冲,手里的尖刀舞得虎虎生风。
第二颗子弹打进来的时候,李子贵突然想起离家前媳妇往他包袱里塞的那双鞋垫。说好了过年回去给她带块花布,这下怕是食言了。他倒下的时候,那把刀"噌"地插进冻土里,刀把子还微微发颤,活像条不服输的汉子。
后来打扫战场的时候,战士们数了数,这场伏击干掉两百多鬼子,炸毁三十多辆汽车。可最让人忘不了的,还是李子贵那把插在地上的刀。有个小战士红着眼睛想把它拔出来,愣是费了老鼻子劲——这刀就跟长在地里似的,死活不肯挪窝。
如今这把刀成了"雁门关伏击战英雄连"的镇连之宝。新兵训练结束都要来跟它"见个面",老班长们总爱指着刀上的豁口讲故事:"瞧见没?这个口子是砍鬼子钢盔崩的,这个卷边是挑刺刀时留下的..."
说来也怪,这把刀在荣誉室里摆了八十多年,刀刃上的寒光一点没减。有一回连队组织刺杀训练,有个新兵偷偷嘀咕:"要是李连长那把刀还在用,肯定比现在这些新式刺刀好使。"这话让老班长听见了,笑着给了他一脑瓜崩:"傻小子,这刀早就不砍鬼子了,现在它专门砍你们这些熊兵蛋子的懒筋!"
连队里流传着个不成文的规矩:每逢重大任务前,战士们都要去荣誉室看看那把刀。说来也邪门,有时候刀身上会莫名其妙凝出水珠,老辈人说那是李连长在磨刀呢。新兵们听了直缩脖子,可上了战场个个嗷嗷叫,生怕给老连长丢人。
去年连队参加演习,有个大学生兵在野外宿营时做了个梦。梦里有个精瘦的汉子跟他借火点烟,还念叨着现在的迷彩服比当年的灰布军装暖和多了。醒来后那兵发现自己的战术匕首不见了,回头一看——好家伙,匕首端端正正插在帐篷门口,跟当年那把刀插在雁门关的姿势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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